两天前，爵士队中锋戈贝尔一通神操作把自己搞成了NBA“吹话筒的人”，不仅自己成为NBA首例确诊感染病毒的球员，顺带感染了自己的队友米切尔，还直接引发了NBA最近9年以来的第一次停摆。一瞬间，这些消息仿佛平静湖底下一颗炸弹轰醒了整个舆论，也让很多美国人真正感受到了疫情带来的恐惧。

从客观角度讲，社会名流染病对于宣传防控其实是有好处的，君不见哪怕中国政府在千里之外以身作则，哪怕美国CDC专家在电视上和网络上苦口婆心，很多美国老百姓依然并不把这次疫情当回事，面对风险，政府依然把它当做大号流感，很多球队官方甚至还在磨皮擦痒的纠结空场比赛带来的经济损失。

结果等戈贝尔一击打停NBA，除NBA以外的几大联赛纷纷望风而停，美国各地也纷纷开始了抢购风潮，效果真不可谓不好。

当然，NBA里也并不都是戈贝尔这样的铁憨憨，回到11天前，NBA首次发布了关于疫情的相关通知，开拓者球员CJ-麦科勒姆作为第一个提醒球迷注意做好防护的球员，让很多球迷开始意识到疫情的严重性，在某种程度上麦科勒姆充当了联盟“吹哨人”的角色。然而遗憾的是，并没有太多人被哨声喊醒，NBA这11天内也没能实施更严厉的管控措施。

3月1日，美国华盛顿州报告美国境内首例新冠肺炎死亡病例。当天，NBA官方与美国卫生系统官员进行了沟通，随后发布了一份声明：“我们始终把员工、球队、球员和球迷的健康和安全摆在首位，我们之后将与各队进行协调，向国家疾控中心以及传染病专家了解新冠病毒相关信息，并持续密切关注疫情的发展。”

当时美国社会大部分人跟他们总统特朗普一样，仍然认为“疫情在美国的风险很低”，所以NBA这份本就不痛不痒的声明并没有引起重视。除了麦科勒姆，作为一个学习了四年新闻专业的大学毕业生敏锐地察觉到了危机，成为第一个对新冠肺炎疫情发声的NBA球员：

“新型冠状病毒已经袭击了俄勒冈州，更确切地说，是奥斯威戈湖。我们要确保自己用肥皂洗手20秒或更长时间，咳嗽时要记得捂住嘴巴。在得到更多消息之前，我将正式暂停一切签名活动。”

在发布这条推特后，麦科勒姆又陆续转发了几条关于新冠肺炎疫情的推特，包括病毒的传播方式、存活时间、治愈率和死亡率、发病症状、如何自我保护、疫苗的研制情况等等。他还找到了科普杂志《科学美国人》的一篇题为《做好新冠病毒冲击美国的准备》的文章，文中强调：“对疫情可能的蔓延做好准备，不仅仅是聪明的选择，更是我们市民的责任。”

除了严肃的科普知识，麦科勒姆还转发了一条“中国人如何在疫情时期打招呼”的搞笑视频，视频中的美国华裔全部头戴口罩，然后用“击脚”代替了击掌。虽然内容很滑稽，但是麦科勒姆在转发时非常严肃：“这都是真实发生的事。”

麦科勒姆这么重视跟他所处的位置有关：他所在的俄勒冈州当时已经确诊了首位新冠患者，后者的住所距离摩达中心只有25分钟车程，而那里还是当地的富人区，前开拓者球员费尔南德斯之前就住在那里。

3月11日，麦科勒姆跟俄勒冈州州长一起宣传疫情的预防措施：“认真地用肥皂洗手，避免用手接触眼、口、鼻，在咳嗽时用纸巾或者手肘掩盖口鼻，有感冒症状不要出门。”

比起联盟官方的声明，麦科勒姆作为球员与球迷的关系更加密切，在推特上的发声也引起了更多人的关注。在宣布暂停签名的推特下面不乏对麦科勒姆表示支持和理解的球迷，可并不是所有人都买账，更多人对疫情的态度仍显得漫不经心。

一位网友评论道：“你压根就不会有事，那个被确诊的人已经在希尔斯伯勒被隔离了。”而当其他球迷提醒他潜伏期间也存在传染的可能时，这么球迷依然不以为意：“谢谢，我做过了解，他们都尽可能减少了与人接触，而且他们住的房子都已经消过毒了，事情并没有大家说得那么严重。”

更多人则是对麦科勒姆进行调侃：“兄弟，没人想要你的签名。”“你可以来洛杉矶，斯台普斯中心没有新冠病毒，我们把库兹马交易给你们。”

显然，大部分美国人并没有太当回事，在他们看来，之前的流感病毒已经死了上万人，但依然没有影响他们的日常生活。在病毒悄然降临到自己头上时，每个人都以为自己可以独善其身。但病毒并不会因为他们的态度而减缓暂停的趋势。

在麦科勒姆发声后两天，NBA向各支球队发布了备忘录，但除了麦科勒姆提到“不签名”之外，他们并没有提到更多实质性的措施，只是建议球员应该用“碰拳”取代“击掌”来和球迷打招呼，避免接触球迷的笔、球、球衣等签名物品。

显然，这些操作并不能真正有效控制病毒传播，更多只是起到心理安慰的作用。况且也不是所有人都打算照做，凯尔特人球员沃克虽然赞同麦科勒姆的观点，但依旧认为可以用自己的笔给球迷签名。

由于新冠肺炎患者在潜伏期也可以人传人，所以人群聚集的场所很可能成为病毒的集散地，一旦产生传播将产生难以想象的影响。在戈贝尔确诊前，疫情严重的意甲足球联赛已经延期或者空场进行，当时一些NBA的高层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，想要参考其他联赛采用空场的方式打比赛，不过因为牵扯到巨大的利益，官方对于空场或者延期比赛仍然非常犹豫。

很多球员也不同意空场比赛，湖人当家球星勒布朗在接受采访时就表示，他打球是给球迷看的，所以不愿意在没有球迷的情况下比赛。重压之下，NBA只能继续对比赛的其他方面采取管控措施，比如限制更衣室进出，寻找一位传染病专家的合作，配备一个检测病毒的设施，制定限制与球员接触的球队与球馆工作员工人数等等，尽可能减少人员接触的频率。

勇士主场大通中心在不限制球迷入场的情况下，只是在球馆门口贴出告示，提醒入场观众看比赛可能带来的风险，并强调如果选择进馆看比赛，那就表示同意不会因为感染病毒而向相关单位追责。这样一条通知也暴露了资本的本质：他们一方面不愿意损失球赛带来的收入，另一方面也拒绝承担球迷感染病毒的责任。

由于越来越多“无国外旅居史”的患者出现，恐慌的情绪开始在联盟内部蔓延。在库里和特雷-杨因为流感缺席比赛时，球队和个人都出来紧急澄清：他们只是普通流感，并没有感染新冠病毒。在这种大环境下，麦科勒姆之前的提议才逐渐得到重视，越来越多的球员改变了自己打招呼的习惯。在麦科勒姆自己转发的一条视频中，76人的哈里斯和奥奎因就用了“挤洗手液”的方式打招呼，至少说明其中一切球员已经在一定程度上意识到了自己应该做什么。

NBA想要采取进一步的管控措施，空场比赛的提议多次被提及。美国国家过敏和传染病研究所的安东尼-福西博士强调，他们不希望产生更多人群聚集：“如果这意味着让NBA空场比赛的话，那就得这么做。”而在NBA报道了几十年的资深记者大卫-阿尔德里奇早就开始在专栏中呼吁停赛：“美国人的基因并没有高人一等，病毒细菌也没有国界之别。这不是玩笑。”

有高管出来批评勒布朗“拒绝空场比赛”的态度，认为这样的观点很短视，对局势没有帮助性，也希望这位超级球星能够听从专家的建议。逐渐意识到事情严重性后，勒布朗也改口，称为了球员和球队的安全，当联盟决定要进行空场比赛时，自己也会遵循他们的决定上场比赛。

但空场比赛始终只是作为一个尚在讨论的“预备方案”。在旧金山政府官员呼吁勇士队取消比赛时，勇士并没有理睬，因为他们每场比赛会产生350万美元到380万美元的收入。火箭老板费尔蒂塔也表示，如果真的有空场比赛的需要，他宁可暂时停赛。

在没有采取强制空场比赛的情况下，仍有很多球迷打算去现场看比赛，尤其是那些不远万里来美国看NBA的球迷们来说，他们已经为此花了大量的时间和金钱，既然联盟没有禁止入场，那么他们自然不会改变自己的计划。

一位来自澳大利亚的球迷就在周二去看了湖人和篮网的比赛，在他原来的日程安排中，还有周日快船对阵鹈鹕以及周二快船和独行侠的比赛。

“我真的不担心。”这位球迷在谈到新冠病毒时说道。在周二的比赛中，他还拿了自己的笔和球衣给篮网中锋贾雷特-阿伦签名，这其实已经违反了联盟之前备忘录的规定。

加州本地的一位球迷也带着自己的孩子看了湖人和篮网的比赛，这位父亲并不惧怕疫情：“所有事情都被夸大了，我记得美国才12人死亡，这不会阻止我做任何事。”

比起麦科勒姆的呼吁和谨慎，爵士球员艾德-戴维斯的话可能代表着大多数人的想法：“情况就是这样，除非NBA里有人感染了，不然大家都不会太当回事。我不可能因为一个病毒就陷入疯狂，听天由命吧。”谁料最后一语成谶。

终于，在NBA确认无限期停摆后，快船球员路威发布推特提醒球迷：“如果你能够弄到任何防护措施，那么把所有防护用品都用上吧。”而麦科勒姆则想到了更多的情况：“没有比赛就没有收入，希望大家都能好好存钱。”

这时才有更多人想起麦科勒姆做的事：他是这个联盟第一个表示停止签名的球员，第一个呼吁大家减少非必要交往的球员，只是一切都已经晚了。

随后麦科勒姆又单独发了一条推特：“我希望所有运动员都花点时间做一些有利于自己人生的事，而不仅仅是篮球。把你的资源和名声转化为自己的优势。当你仍在联盟打球时，多参加会议，拓展其他收入渠道。因为很多事情说没就没了！”

在大家还在感慨“2020年是多么艰难”时，麦科勒姆又一次走在了大家前面。考虑到前几次NBA停摆时许多球员就此沉沦堕落，到最后直接破产，这极有可能是自疫情后，麦科勒姆第二次为联盟吹响哨子。但这一次有多少人能被哨声叫醒，仍是个未知数。